第二天清晨，照慣例又是高杉晉助第一個起床。他去打開私塾的門，餘光瞥到旁邊有什麽東西，轉頭望見放在私塾門口旁邊的傘，以及傘上的一束小花。

沈默半晌之後，他的嘴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當高杉晉助抱著傘和那束小花目不斜視走進教室的時候，早早來到教室正坐在那裏預習書本的桂小太郎擡頭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懷裏的花束和傘上，起身走過去：“……這是松陽老師的傘吧？”高杉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餘光瞥到門口站著人，便先轉頭望過去。

阪田銀時站在門口望著他們倆，目光在高杉懷裏的花上停了停，再望望雙眼清澈明亮的桂小太郎，再望望一臉淡定的高杉晉助。他沈默數秒，打了個呵欠，擡手撓了撓眼皮，朝教室後面走去：“我什麽都沒看到，不會跟松陽老師說的，放心吧。”

高杉晉助的嘴角再次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送花的時候一定要多買一張卡片寫名字，不然就會有意無意被人給冒認掉=。=

——新八唧，有你的花，快帶著這花回你家去，今天給你放假，當然是不帶薪的。BY阪田銀時

——不要擅自給我放假！而且銀桑……這是猿飛小姐吧……是來找你的吧……為什麽打扮成這樣子了……BY志村新八

——阿銀！我與你之間的愛就如這火紅而熱烈的玫瑰！請盡情地用這個帶刺的鞭子抽打我吧！你抽得越狠，哦我的心就越緊緊地貼合著你的身體！—e on my honey！BY猿飛菖蒲

——康姆昂你個頭啊！不要一大早穿成食人花出現在別人門口！回熱帶雨林去那裏才是你家！BY阪田銀時

——多麽令人悸動而懷念的話——來吧！阿銀！來吧請再用力地狠狠地用你那充滿了男性磁性的聲音羞辱我吧！用你鄙視的眼光貫穿我，用你強壯的身軀征服我——BY猿飛菖蒲

——神樂，把這個M女扔到熱帶雨林去，晚上就吃雞蛋蓋飯。BY阪田銀時

——我才沒有那麽賤賣阿魯，不是兩個雞蛋的話我才不出手的說。BY神樂

——神樂你好歹多一點追求吧……BY志村新八

杉山希依舊喜歡在下午做完事後抱著小狗出去散步，只不過散步的範圍由神廟前空地的角落轉移到了松陽私塾的墻角下。她也不進去，就蹲在墻角下抱著小狗蹭課聽，所幸的是小狗很乖，從來不亂叫。無意間發現了她的私塾學生們先是感覺莫名其妙，見桂偶爾會跟她說話，慢慢的也開始有人嘗試著跟她說起話來，這才發現她並不是以前覺得的那麽難以接觸。雖然偶爾會覺得無法和她的思維進行正常溝通，不過沒以往看起來那麽孤僻就對了。

在這裏逐漸有了同齡人的夥伴，同時因為這裏沒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和過往，所以她一直在一種重新恢覆了開心和信心的狀態下，慢慢的笑容愈發多了起來，性格也開朗了起來。只是偶爾在大家聊天說到天人或者攘夷戰爭等話題時，她總是顯得格外沈默，抱著小狗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如果有一天，被他們知道自己只是個地球人和天人的雜交品種，那麽大概……又會重覆以前所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吧？鄙視、痛恨、仇恨、嫌棄、嘲弄、欺負……可是一點也不想再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所以，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她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對自己的過往學會了諱莫如深緘口不言，一定被問起來的時候，便謊稱自己極小時候便在戰亂時跟父母失散，這才被養母撿了回來。

這樣說的時候，雖然早就在肚子裏打好了草稿，可是畢竟年紀小，說起謊來底氣不足，她難免眼神閃爍語意不詳，訕訕說著不自然四處看著——不經意望見高杉晉助看著自己的眼睛。她的心裏兀的一慌，趕緊避開他的眼神，扭頭扯住一旁的桂和銀時打鬧起來。

***

時日不待，養母和田中的結婚已經成了板上釘釘兒的事情了，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是到了最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成了包袱。田中勝郎的態度非常堅決，當著三個人的面指著杉山希的鼻子大叫道：“我不管！反正我就不要她當我妹妹！”

田中一拳揍到他頭上，緊皺著眉頭罵了他兩句，回頭望著抱著小狗安靜站在那裏的杉山希：“那個……小希，你別聽這個小混蛋亂說……”養母也十分擔憂地望望田中勝郎，又轉頭望著杉山希，心中十分為難。一方是即將生活在一起的丈夫的兒子，一方是自己撿來的養女，無論哪一邊都是令人無法輕易能夠割舍的。

無論田中勝郎如何反對撒潑，事情還是這麽暫時定了下來。田中到底是個厚道的男人，而且養母也放不下杉山希，所以私底下教訓了兒子一頓，此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而田中勝郎與杉山希同在一個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總是難免起摩擦。她倒不是怕了這個討嫌的小鬼，只是久了覺得很煩。被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指著鼻子說討厭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當做過眼雲煙不存在。

這樣過了一月多，杉山希抱著小狗從松陽私塾蹲完墻角回來，剛走到房門外，就聽到裏面養母的聲音：“小希呢？她也跟我們一起走吧？”鬼使神差的，她停在門口，放下了準備推門的手，保持緘默聽著裏面的聲音。

“當然了。”田中道，“事到如今你怎麽還以為我不喜歡小希？已經是一家人了，自然要帶著她一起走。”接著養母似乎遲疑了一會兒才猶豫著說：“可是……一定要現在搬走？我覺得小希最近很難得才開朗一些，和私塾裏的小孩子似乎玩得比較近。”

“小孩子嘛，無論到哪裏都會很容易打成一片的，到時候再交新的朋友也可以啊。”田中笑了起來，輕松轉移了話題，“而且說起來，我們這次要搬去的地方，是勝郎的遠房舅舅的家，他在那裏有間好院子和大半片後山土地，去了那裏我們的日子也沒有這麽拮據了。”

“可是……小希她……”養母似乎還有所猶豫，猛然被另一道顯得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脆生生的果斷得很：“那就別帶那家夥一起去不就成了？！反正這裏也有阿姨你認識的歐巴桑什麽的，把她扔給她們帶不就成了！”是田中勝郎的聲音，他總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把她給趕出去。

“勝郎！”

“……那是我媽的娘家，幹嘛帶她去！”

杉山希沒有再聽下去，她轉身輕步走到院子門口，拍拍小狗的頭，揚聲道：“我回來了！”站在院子裏停頓兩秒，屋門被打開了，養母含笑出來：“今天這麽早？私塾講了什麽課？”在她身後，田中勝郎死死盯著杉山希的眼睛，緊抿著嘴唇，然後轉身回自己房間。

夜裏杉山希在房間裏疊著衣服，聽到背後有人開門的聲音，她側頭望著站在那裏的田中勝郎，在他之前開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再也不用忍你這張大便臉了，從三天後我就搬到松陽私塾去。”

田中勝郎像是楞了楞，隨即撇嘴嗤笑：“騙鬼啊？誰會要你！”

“不是騙鬼，是騙你這頭豬。”她淡定地繼續疊著衣服，說，“打算過兩天再跟母親還有田中叔叔說的。私塾裏總需要打雜的，我很喜歡那裏，那裏的小孩子比你這個白癡好太多了，而且松陽老師也很厲害，家裏肯定交不起學費，我天天蹲墻角蹭課聽也不是個事兒，以後進去幫忙打雜，換取上課的機會，我比你這混蛋上進多了。”

“……幹嘛跟我說這麽多，平時不是根本不想跟我說話嗎？”

“哦，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所以今天把話全都說完。”她說著站起身，捧起一疊田中勝郎的衣服轉身朝他走去，端詳他半天，直到他的神色在她眼神下扭曲起來，她才舉起疊好的衣服——

狠狠砸向了他臉上。

“田中勝郎你個死蠢的混蛋老子忍你很久終於能動手了啊白癡！”她趁他臉上還罩著衣服的時候一把推倒他，狠狠揮拳砸了下去。

等到田中和養母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杉山希跨坐在田中勝郎的身上，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地猛揍他的臉，打得滿臉通紅，氣憤不過時甚至低頭用力咬著田中勝郎的手臂，像一頭剛從山中歸來的野獸，而被揍的田中勝郎倒在那裏似乎毫無還手之力。兩個大人從未見過杉山希這個樣子，一時之間楞在門口半晌沒能回過神來，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田中勝郎發出吃痛的聲音，他倆才反應過來，趕緊沖上前將兩人拉扯開來。

杉山希嘴角還殘留著田中勝郎的血，她擡手用大拇指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大口喘著氣，望著養母：“抱歉……我忍夠了，再也不想跟這個家夥生活在一起。本來想過兩天再說的……我搬出這裏，到松陽私塾去。”頓了頓，她別過頭去望著映在窗紙上的飄閃的影子，“……更何況，我本來就只是被您撿回來的罷了，即便現在分手也不會那麽難舍難分。”

***

“希子……你最近回去的時間晚了很多。”桂逗弄著小狗，隨口這樣說著。

她正趴在一塊大石頭上抄著他的筆記，聞言手中的筆依舊寫個不停，頭也不擡地隨口回應道：“哦因為你的筆記越來越多了。”

………………為什麽會怪到我的筆記上來？桂這樣疑惑著，瞥兩眼自己的筆記，思考半晌之後認真回答：“大概是因為銀時總是喜歡上課睡覺，所以松陽老師的課講得越來越細致了。”

“我說……”原本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閉目養神的阪田銀時扭頭以無語狀看他倆，“不要把最終原因這麽輕易歸咎到無辜人身上，和我完全沒有聯系吧？”

“銀時你沒有在睡覺？”

“……誰告訴你我在睡覺的話就可以隨便嫁禍給我了啊假發你學壞了你跟她學壞了！”

“不是假發，是桂！不要這麽說希子！”

………………希子你個頭啊！活該你被叫假發啊！杉山希一邊狂抄筆記一邊狂瞥桂。

……

太陽快全都下山的時候，她才抱著抄好的筆記回家了——說是回家，其實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兩天前田中一家徹底搬離了這裏，房子交管給別人的時間還剩下幾天，她暫且帶著小狗還住在這裏。回來之後覺得世界真是清凈，再也不用看田中勝郎那個小混蛋的臉色，也不必時刻提防著那個混蛋把蟲子扔自己茶杯飯碗或者衣櫃以及被子裏。

掰半個冷硬的饅頭給小狗，她則自己叼著另外半個饅頭，到院子裏收白天洗了晾曬的衣服。踮起腳去扯著竿子上的衣服，心裏想著果然還是明天要把這晾衣竿弄矮一點——

一只手幫她把衣服收了下來。她擡眼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吉田松陽：“……松陽老師？”

他將手上的衣服遞還給她，面色溫和，說：“既然已經說了會到私塾裏幫忙做事來抵消學費，怎麽兩天了都還沒有過來呢？”

她依舊發怔，擡頭呆呆望著他，半晌才想起自己還叼著半個饅頭，形象實在不好，趕緊手忙腳亂地抓著饅頭將手背到身後去。

吉田松陽蹲下來，微笑著與她平視：“小希，一個人如果懂得關心他人，為他人做打算，那麽自然也會贏得對方的關切與愛護。在這個世上，付出和回報往往都是相等的。被你所關心著的那個人，同樣也想讓你過得開心。”頓了頓，他擡手輕輕搭在她的頭上摸了摸，“到私塾來吧，小希。”

作者有話要說：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了這種情況，松陽老師到底會不會這樣做，但就這麽按照自己的理解寫了……在我的理解裏，松陽老師就是類似於學生天空和世界的存在，那種怎麽說呢……一時找不出什麽適合的形容詞來表達了，語言匱乏果然是我的嚴重缺陷……O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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